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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如磐石】【锋黎】两只坏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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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5 09:5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萧斯年 于 2024-3-15 14:35 编辑

黎志田醒来时,恍然间以为回到了当年的那栋小楼,洁白雅致,门外的钢琴一曲终了,模糊的身影踏着余音来到床前。视线逐渐清晰,曾经总是身着白衬衫的少年如今笼罩在深色西装下,鬓角染了白发。三十年仿佛只是一场梦,他想他是否从来不曾从那栋小楼走出去。

黎志田和刘锋的相识远比任何人以为的都更为久远,那年黎志田甚至还没开始做棒棒,家里穷,退了学在社会上做杂工,却还贪恋读书的生活,少吃一顿饭也要省下时间往图书馆跑,那时图书馆的书也没有多丰富,他什么都看,仿佛文字就是粮食,扎进书里就能逃离贫瘠的现实。金江的夏天酷热,他躲在阴凉的图书馆看完了基督山恩仇记的上册,基督山伯爵绝处逢生归来复仇的故事令他欲罢不能,他迫不及待地去拿下册,想看那几个仇敌是如何死于伯爵的计谋。

一只手在他之前拿走了下册,他赶紧去抢,手的主人将书牢牢按在了怀里。身着白衬衫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明明对方比他年岁小,身体也没有他健壮,可在那双眼睛的审视下,他忽然自惭形秽,收回的手下意识在破损的裤子上擦了擦。“对不起。”他说,做工时骂惯了脏话,如此礼貌的话语对他的舌头已经太陌生,他磕磕绊绊地问:“可以把书先让给我看吗?”

少年抬起下巴:“你经常看书?”说话的口气仿佛他这种人也来看书是件稀奇事,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的阳光灼烧起来,他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对方的目光中有了份兴致,“我可以让你先看。”少年说。手里的书却攥得更紧,引诱着他上钩:“但我现在要回家,你可以跟我回家看。”

黎志田后来问过刘锋,你是不是从那时就计划好了,刘锋说不是的,黎总。黎志田叹息,说果然都只不过是一时兴起。逗弄路边的野狗需要什么深谋远虑呢。他把玩跪在他脚边的男人的领带,说我现在也一时兴起,刘主任猜我想做什么。

回到那一年,黎志田跟着刘锋在金江的台阶爬上爬下,停在了一道清幽的门前,和他嘈杂的世界相比,这里安静得令他屏住呼吸,心想只有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才会去穿那么不耐脏的白衬衫。犬吠声从门边的小屋传来,屋内走出个身形挺拔脸上有疤的男人,说阿锋回来啦,阿锋叫他赵叔,然后径直走向二层小楼,他迟疑着跟上。刘锋仿佛已经忘了他这么个人,走进屋自顾自地坐进了沙发里,把书扔在了茶几上。他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一位阿姨来给刘锋倒水,招呼他坐,刘锋才抬眼瞧瞧他,说看吧。仿佛走回来的一路已经消磨尽了的热情,刘锋找了本书看,不再关注他。原本令他沉迷的故事,此时却静不下心来读,阿姨拿来盘零食,他偷瞄再三,做贼一样抓了块奶糖回来塞进嘴里,然后躲在书后面观察刘锋的反应,少年的嘴角隐约动了动。

时针指向下午四点时,他放下书告辞,晚上他还要去做帮工。刘锋看着他,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看回了自己的书,丢下句没看完你可以再来。回到他帮工的饭馆,下午的经历在昏黄灯光下如同一个梦,但他的舌尖还萦绕着奶糖的甜味。次日打完零工,他在夜色中梦游一样来到小楼前,迷恋的望着楼里明亮的灯光和楼前的小轿车,可就在他想迈入大门时,凶猛的犬吠吓得他落荒而逃。

他没敢再去,又遇到刘锋还是在图书馆。“你怎么不来?”少年站在他的桌旁,吓了他一跳,抬头正撞见对方恼怒的眼睛,总是少些表情的脸上此刻显露出符合这个年龄的任性,连音量都失去控制,引起周围人的不满。但刘锋紧盯着他,没有注意到旁人,继续质问:“你不看结局了吗?”他抢在被别人嘘之前,赶紧抓住对方的手示意安静,从没做过粗活的手细腻如玉,一瞬间他错觉自己在握着个女孩子,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刘锋猛地抽回手,脸颊泛红,转身就走,他赶紧跟上去。回家的全程刘锋都飞快地走在他前面,不和他说话,这又羞又怒的反应令他意识到对方不过还是个男孩,年岁的优势给了他操纵对方的机会。在那只吓过他的狗再次冲他狂吠时,他试探起自己的能力,他像是道歉一样解释他来过,可狗太吓人了,他委屈地缩缩肩膀,说他被邻居家的狗咬过,他怕狗。

刘锋大步走到狗的面前,狠狠打了那条凶猛狼狗的头,命令它不准叫,他听着狗的呜咽忍不住窃笑,立刻又换上可怜的面孔。刘峰自觉对他发错了脾气,让阿姨拿了更多好吃的,见他看书看累了,带他参观整个房子,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钢琴,刘锋抬起琴盖,他小心地用一根手指按下琴键,发出清亮悦耳的响声。书房里精美的画册和杂志吸引了他,他把基督山恩仇记扔到一旁,好多个下午,他在刘锋家喝着牛奶翻看那些他从没见过的来自世界各国的图片。在某个晚上,刘锋的母亲回家,留他吃晚饭,新鲜饱满的大虾摆在他面前,在明亮灯光下鲜红得像杂志照片。“多吃点,”女人优雅地对他微笑,“阿锋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刘锋坐在对面,黑眼珠深深地盯着他看。直到他吃的发撑走在回家的路上,刘锋的眼神依然像是粘在他身上,令他像醉酒一样飘然。他回过身,欣赏着那栋优美的小楼,倒着行走,能住在里面就好了,他心说。真可惜刘锋不是个女孩,他想。

不是个女孩也没什么,那天下午他曾经这样想过。刘锋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衬衫下摆撩开,露出截皮肤细嫩的腰,他怕对方受凉,关上了风扇,房间安静了下来,缓慢升腾起来的热气令他难以静下心看书,在一次次瞥向刘锋的睡颜中,积蓄起躁动的欲望。此刻没人注视他,他自由地变回了原本的模样,总是在阴暗地搜寻着什么的眼睛,贪婪地落在了少年身上。在他阴沟老鼠一样的十几年中,可以说是机会的,只有被表哥和同伙欺凌时,他曾经触到过的菜刀,他有机会搭上自己的未来,把刀拿起来砍死他们。而现在,易于操纵的有钱少爷就睡在他面前,仿佛他伸手便能将对方掌控,他不敢相信这样的机会居然会落在他身上。他上下打量要从哪里下手,幻想的画面令他呼吸粗重,然而就在这时,刘锋睁开了眼睛。

少年清亮的黑眼珠和他对视,他来不及躲藏,在他吓得僵住的时候,刘锋却露出个笑容,慵懒地坐起身来,放松地置身于他的目光下,全然不知他的恶意。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很恶心,他听见刘锋对他说:“你过来坐。”刘锋的手拍了拍身侧,他像只刚要做坏事就被叫住的狗,心虚地坐过去。刘锋握住了他的手,他感受到刚刚睡醒的温暖热度,羞愧将暖意变成了灼烧,把他的幻想烧成了灰,对方把他的恶欲错认成了亲密,他侥幸地试图回握,达成个纯洁的承诺,从此不再动那样肮脏的念头。

可他的手动不了,他吃惊地发现刘锋死死地抓住了他,而且越来越用力,他不敢相信看着如此文雅的少年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下一秒他被按倒在沙发上,刘锋压在他的身上,他本能地挣扎,一记耳光落在他的脸上。和他表哥欺辱时扇他的巴掌比,不重,但其中的生涩却很怪异,刘锋居高临下地观察他,仿佛他只是少年初次模仿暴力的实验品。刘锋抬起手又扇了他一巴掌,这次熟练多了,令他回想起曾经挨过的耳光,仿佛他生来就是该被打的,卑贱的认知令他泄气,他停止了挣动。刘锋思考了一会儿,继续抽了他几记耳光,他以为是惩罚刚刚的反抗,在刘锋解开他的裤子的时候,他明白了,也是在警告他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就算他生来就是被人打的,可供人泄欲是另一回事。他该逃跑的,但他就像被表哥带着一群人碾在泥地里时一样,动弹不得,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好似比他们加在一起还要重,越过刘锋的肩膀,他看见客厅墙上挂着的刘锋父亲的照片,此时压住他的仿佛不再是刘锋,而是那个男人,男人威严的面孔、板正的中山装和闪亮的勋章牢牢压住了他。后穴的剧痛传来,他没有反抗。


醒来时他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门外传来钢琴声,他脸颊上的肿胀蔓延到耳根,钢琴曲淹没在一片麻木的嗡嗡声中。他不知是谁把他送上床的,不知对方见了他多少狼狈,他只知没人会在意的。琴声停止,刘锋推门而入,坐在了床边。曾经他以为易于操控的男孩,此时用充满欲念的双眼,牢牢地掌控了他,他身体里的精液就像一个印记,在对方的注视下,可悲地发出情欲的信号。

刘锋喉结滚动,伸手掀开被子,青春期少年旺盛的精力要再次发泄在他身上。如果刚刚在沙发上,如同擦枪走火,从开始到结束来不及反应,那么现在躺在床上,被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再次侵占,便是清醒的耻辱。他刚要把人推开,楼下传来犬吠声,曾经说过的谎言成真,他怕起狗来,他记不得那狗冲他摇尾巴的样子了,眼前浮现的只有尖利的牙齿和流淌的口水。恐惧之下的略一迟疑,刘锋埋进了他的身体,露出个满意的笑容,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可因为太年轻,这样亲密的动作做的仿佛小孩子扮家家酒。可是紧接着,刘锋解下腕表放进了他手里,他握着他父亲工作几十年都买不起的表,舍不得放开。“你乖。”刘锋依然是小孩子玩玩具一样的抚摸,可他却紧了紧后穴,身体恬不知耻地讨好起眼前的少年。

刘锋被他的顺从取悦了,不像第一次时那样粗暴,带着怜惜的温存。情欲之下平日里的矜持不复存在,少年紧紧攀附在他的身上,动物一样埋在他颈间亲吻舔舐。只有在春梦中才有人和他这样亲密过,孤独太久的身体被触碰点燃,他无法控制地勃起,刘锋握住了他的阴茎,他顾不得对方是否只是在玩弄他,沉沦在快感中发出呻吟,更加卖力地迎合起对方。“我叫你什么好呢。”刘锋在他耳边呢喃,他记起刘锋没叫过他,他是路边没名姓的野狗,现在讨了主人的欢心,主人终于想起要有个称呼。这个问题不是要他回答的,他只需要等待。“哥?”刘锋叫过后,觉得不好,又想了一会儿,决定了下来,“黎哥。”

起了名字,还要做个标记,刘锋咬住了他的肩膀,牢牢地按住他的腰胯,在他疼痛的收缩中,射进了深处。高潮的余韵中,刘锋松开牙齿,湿润的舌尖舔弄留下的牙印,修长的手指套弄他的阴茎,在他达到顶点的时候,亲吻他的嘴唇,吞食他沉沦在快感中的呻吟,在柔软的触碰之间,少年像只餍足的野兽,喉咙咕哝着感叹:“黎哥,你真好。”

只是在夸奖他的顺从,可没人这样抱过他,也没人这样叫过他。表哥叫他狗杂种,老板们叫他喂,刘锋亲密地抱着他喊他黎哥时,陌生的战栗感击溃了他。他软弱地颤抖,回抱住刘锋的腰来支撑自己,那个瞬间他愿意做个听话的玩具,只要能一直被这样宠爱。那天晚上他戴着手表走出小楼时,心中满是依恋,他想要夜晚快点过去,再次感受环抱着他的温暖热度。

门边有铁链声响起,夜色中黑色狼狗站起身,向他摇尾巴,狗的皮毛油光水滑,想必之前也受尽宠爱,但自从冲他叫被狠打过几次后,它明白过来他是小主人的新宠,每次见他开始低眉顺眼地讨好。少年人的心思总是这样易变,他表哥在这个岁数时,迷上了让他当狗的游戏,一个月时间居然把他喂胖了五斤。一个月后,他和往常一样跪下讨食,表哥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踢了他一顿后终结了游戏,留给他一个哪怕是被逼下跪什么都得不到却还是忍不住分泌唾液的毛病。

是他的身体太过下贱,只是口肉,身体便留下了印迹,那么今天得到的这一切,在习惯了之后再被终止时,不知他又会沦落到何种境地。温度消失了,他浑身发冷,四周一片漆黑,他见不到去路,手腕上的表仿佛要勒进他的肉里,他慌忙解下,向狗扔了过去,狠狠砸中了鼻子。在狗的哀鸣声中,他拔腿便跑。


“你父亲的势力一直都还在?”黎志田哑着嗓子问。昏迷期间不能喝水,刘锋每天用棉签沾生理盐水帮人润嘴唇,但还是干燥开裂,浪费他一片好心。现在人醒了,他把水杯递到嘴边,但黎志田问过话后,也不要他回答,就认定了他始终与他人勾结,紧闭了嘴,偏过头拒绝喝水。

其实陈伟民来找他时,他都要忘了这位父亲同事的儿子了。“阿锋,想不想给你父亲翻案?”陈伟民问。

他心说,这案子还能翻?要是有人上点心再查一查,还能多破获几个陈年失踪案。当年他家保姆失踪后,报纸上报道了两日后,就再也没了下文。母亲拿着报纸叹息,不知是遗憾给保姆的封口费不够多,还是痛心白白给了一笔钱。那日客厅里,小保姆低垂着头哭泣,母亲坐在她对面,温柔地说,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小保姆突然辞职,父亲连提都没提起过,就仿佛事情的起源不是他一样。直到见母亲叹气,才怒骂给钱有什么用,就是打得不够狠,才敢出去乱说,将事情变麻烦。他想上楼,被父亲回身看见,一巴掌掀翻在地,他怀疑父亲是把后悔没用在保姆身上的力气都用在了他身上。“看你把他养成了什么样?哪里像个男人!”父亲骂道。

父亲向来嫌他和母亲相像,但其实他向两个人各自学习。打过黎志田让人不敢反抗后,他还用了母亲的招数,送礼物贿赂对方,双管齐下,他想黎志田这下肯定乖乖和他在一起了。所以第二天赵叔把被狗咬烂的表拿进屋时,他实在想不明白,父亲也没给他时间想明白,皮带劈头盖脸地落下,皮带扣反复砸在脸上,总是站在一旁的母亲这次冲了上来,喊你会把他打瞎的。那段时间他总挪到窗边,隔着层血雾看楼下大门,黎志田的身影一次都没出现。他先思考是贿赂不够多,但家里新奇好玩的他都展示过了,送出的也是他有的最贵重的东西了,除非他不要命了,去偷家里存折。本来他是在冷静思考改进计划的,可想到这儿,突然他就生气了,这时再考虑父亲的办法,不无报复的情绪。还是打得轻了,他想,再见到黎志田,他要狠打一顿。

可再见已经是两年后了。他和同学去饭店吃饭,结账时听见后厨碗碟摔碎在地的声音,向门内望去,两个人一站一跪,站着的青年一脚踹在了另一个肩头,像在踹一只狗:“借钱?你拿什么还啊!”跪着的人歪了歪身子,跪稳后头也没抬,讨好地用手捡碎片。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可他依然认出了黎志田,他记忆中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年,跪在阴影里,变成了道沉默的侧影。他正在剖析自己是什么感受,青年抬脚碾在了黎志田手上。他站得远,看不见血,然而他冷静的思绪突然被染脏了,他烦躁地喊:“服务生!”

青年吓了一跳,见是他在叫,满脸堆笑地从后厨跑出来,问有什么事。他越过对方肩膀看黎志田,正好与黎志田视线相对。然而没等他细细探究,同学一把搂过他的肩膀,“怎么了阿锋?”同学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厨房,猜到是这件事惹他心烦,板起了脸问青年:“在闹事啊,要不要叫警察?”

青年不一定认识他,但谁能不知道他的同学是公安局长家的公子,于是赶紧陪笑:“没有没有,兄弟间闹着玩。”随后立即回头对黎志田笑道:“你先回去,咱们回家再说。”黎志田经过他时,看了他一眼,他同学正揽着他调笑“阿峰你真心软,这点小事都看不了”。心软?他才不是心软,黎志田看他,他假装没看到,要给人下跪借钱的货色,不配他给眼神。

但接下来被同学拉着压马路闲聊的一个小时是他人生中最不耐烦的一个小时,分手后他回到了酒店门口,却忽地茫然。去哪儿找呢,他沿着台阶往下走,压抑着转身向上跑进酒店询问的念头。就在他说服自己问问也不丢人的时候,拐角处遇到了正坐在台阶上的黎志田。黎志田抬头看他,起身便走,手里拿着的棒棒给两年间迅速黝黑沧桑的皮肤做了解释,可黎志田眼睛还是那么亮,看他的眼神烙在视网膜上一样在他眼前晃。他跟着走,沉默地走了很远,直到处幽僻的地方,黎志田才忽然转身,皱眉问:“刘公子跟了这么久,是有什么东西要挑吗?”

他几乎以为自己会错了意,黎志田那样看他,分明是要他跟来,现在却又质问他。就好像当年从他家离开时那样不舍,转头就丢了他的礼物。他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明白,从父亲那里学到的道理自然地涌上心头,还是打得轻了,他想。

“你欠我块表。”他板着脸说,黎志田心虚了。“我该报警吗?”他厉声问,这回轮到黎志田怀疑是不是会错意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脱裤子。”他说,

黎志田没有迟疑,裤子退到了膝弯,但见到他拿在手里的皮带时,露出几分不敢置信。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有什么不敢置信的,他粗暴地推搡人转过身,用力地抽下去,直到对方双腿发抖,臀尖紫黑,抱着身前的树干支撑自己,才停了手。他握着滚烫的屁股操了进去,两年来他早就尝过女人的滋味,在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奢华场所,怀抱着柔软芬芳的身体。可哪次也比不了现在,男人汗水的气息刺激着他,他咬住黎志田的肩膀,高潮时几乎要将人贯穿。

沉浸在高潮后的满足中,他伸出舌尖舔舐自己的牙印,和印象中不算白皙但还算细腻的皮肤不同,他触到了一片粗糙的皮肉。他愣了一下,觉得不是滋味,黎志田已经提好裤子,仿佛事到如今只敢期望他不要报警,别的什么都不求了,低着头就要溜走。

“你要多少钱?”他叫住了黎志田,黎志田迟疑着不答话。一片好心被怀疑,他摸出钱包不耐烦地掏出几张钱扔了过去,微风吹过飘落在地上。黎志田蹲下去捡,他又想起对方刚刚跪在别人面前的画面,“谁叫你扔表,要不然卖掉就不用给人下跪了。”他讽刺道,黎志田停顿了一瞬,他没用多少力气地踢了踢对方的胳膊:“求我比求他有用,知道了吗。”

那年刘锋高中毕业,要去念大学了,通过父亲的关系认识了更多人,想查查黎志田的事再简单不过。他得知黎志田父母死得早,小时候住在表哥家,便是那天见到的青年,家里还有个奶奶,现在生病住在医院。黎志田钱肯定不够,但他去酒店附近好几次,都没遇见对方。之前去图书馆蹲守却等不到人的感觉回来了,他胸口堵了口气,再次见面时,他要求黎志田带他去住处。他从没去过那么脏乱的地方,几个人合租的屋子,乱的他快找不到下脚的地方。黎志田还知道难堪,赶忙把垃圾往垃圾桶里扔,他坐在黎志田床上,很失望。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时,黎志田穿的破旧,但很整洁,沐浴在图书馆的阳光里,吸引了他的注意,然而现在就和其他卖苦力的底层人一样了。可年轻的皮相还没完全损毁,和粗俗的气质形成反差,勾引着他的欲望。他忽视旁边脏污的墙,把黎志田按在了床上,被晒得脊背黝黑的男人瑟缩着肩膀,令他想起明明家里有饭却偏要去吃垃圾的狗,欠收拾。墙薄,黎志田不敢出声,但他怀疑,皮带声和肉体撞击声都被隔壁听去了。虽然从未承认过,但这令黎志田兴奋,耳尖脸颊都在隐忍中红透,甚至不需要触碰就能射出来。然而提上裤子,总是低垂着眼睛,一副受了欺压的模样,骗得他一度也以为自己在逼良为娼。

收到消息说黎志田奶奶去世的第二天,他去了对方的住处。他没想做,他不至于在这时候还要逼人出卖肉体,他甚至怀疑不需要钱给奶奶治病了,黎志田会再次和他断了联系。和往常一样,他带家里阿姨做的饭过去,看刚下工的男人狼吞虎咽,虽然粗俗,但他看不厌,可是他没想好要怎么办。转眼间黎志田已经吃完了,只见黎志田一如既往,低眉顺眼地解开裤子,趴在了床上。他几乎觉得好笑,要不是他知道实情,一定被这戏码骗过。那天他没打,操过后依旧给了黎志田几张钱,要装被逼卖身就装吧,拿钱吃点好的。

但他不理解黎志田的拧巴。爽也爽了,钱也拿了,偏要做出副屈辱的样子和他对抗。他认为这世上大多数人的烦恼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他小时候被打时,也很委屈愤怒,因而反抗,结果被绑起来打,父亲庄严地教训他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于是抛开肉体疼痛,被父亲打这件事到了后来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痛苦可言,老子比儿子强的时候,老子打儿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同样,父亲入狱被判死刑时,他一次也没去看过。虽然家产被没收后他好似丧家之犬,但也比将死之人强了不少,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看死刑犯。据说父亲临死前哭哭啼啼问别人“阿锋怎么不来看我”,这将曾经说过的“落后就要挨打”当放屁的举动,成功令他对父亲的感情从漠不关心变成了鄙夷,并引以为戒。

所以,既然黎志田强过了他,那他变成挨巴掌罚跪的那个理所应当。何况他清楚,以他死刑犯之子的身份,仕途无望,商场对手也会借此打压,如果不是黎志田扶持,他坐不到这么高位置。陈伟民说让他提供情报,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都是未知数。至于给他父亲翻案,还不如请他吃顿饭更有吸引力。

他敷衍过陈伟民,回到黎志田身边,可能是白日里回忆了太多过去的事,当晚做完后,他鬼迷心窍地叫了声“黎哥”。话音刚落,一记耳光抽了过来,“我让你叫了吗?我准你叫了吗!”黎志田厉声问,他自觉地下床,跪在了床边。黎志田关灯,他在黑暗中感受着脸颊滚烫的疼痛,咬紧了牙。白天审视现在的生活时,他忘了一件事,他不介意挨打,但他讨厌黎志田的喜怒无常。

他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和对父亲的鄙夷比起来,他更恨母亲。母亲会在深夜来到他床边,抱着他抚摸他的伤痕,对他说“妈妈带你走好不好,我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然后在他行李都准备好的时候,厌恶地将他推开,指责“全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如此循环往复后,他将这总结成一种软弱的情绪化,比父亲稳定不变的残暴更令人厌恶。

母亲老了后脑子开始糊涂,被他安置在金江最好的疗养院好吃好喝伺候着,定期探视只是要完成的任务。但黎志田一时兴起要去慰问员工家属,母亲将黎志田认作了他,拉着讲述为了保护他和丈夫搏斗的英勇事迹。他心说糊涂了真好,编的故事自己都当真了。他借口带莎莎到外面散步,扔黎志田一个人在那里听瞎话。那天回来后,黎志田在床上忽然按住了他的眼皮,他叫“黎总”,请示这是什么意思。黎志田轻轻抚摸,问“你以前叫我什么”,他吓得眼球忍不住颤动,但莎莎就在隔壁,他估计黎志田不至于在这儿把他眼珠子抠出来。他叫了声“黎哥”,黎志田拍拍他的脸表示夸奖。

然而改天就变了脸。赵叔说过,狗咬主人,都是主人随心所欲,不按规矩来。他自认如果他做主人,一定比黎志田强得多。这世上还有句老话叫风水轮流转,陈伟民给了他个机会,他利用利用未尝不可。

如今他大获全胜,黎志田头上的伤口缝合时剃了些头发,这些日子他又没给对方染发,长出很多白发,比流浪狗还狼狈。然而如他所料,黎志田拒绝进食,摆出副可笑的尊严姿态。直接灌进去算了,他想,他在明明什么都不是还要摆谱不肯吃饭的时候,父亲就将他捆在床上强制灌食。想是这么想,但他选择了更简单的办法。他打开了手机,“莎莎给我发了她和女儿的照片,你还没看过孩子吧。”他说。

黎志田红着眼睛瞪他,然而终于还是屈辱地张开了嘴,他笑了,把粥一口一口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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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7 16:53:23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饭过后,黎志田继续在床上装死,刘锋将餐盘端进厨房洗净,时候还早,他练了会儿琴。虽然他三岁就开始学钢琴,学了十几年,大大小小的奖项拿了不少,但荒废了几十年,如今和从头开始也没什么两样。婚礼进行曲被他弹得磕磕绊绊,刚刚洗碗沾了冷水,受过伤的手指酸疼,他只好停下来休息。多亏David死得及时,否则他是赶不上莎莎的婚礼了,而宝贝女儿的心愿落空,黎志田怕是又要迁怒于他。也有可能,哪怕他圆满完成任务,他的手指还是保不住。上一次他接下此类工作,是莎莎小学时学校文艺汇演,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黎志田撒娇,要他给自己的舞蹈做钢琴伴奏。黎志田宠爱地答好好好,给你刘锋叔叔放假,让他陪你练习。说好了第二天下午开始,他赶在中午之前把最新一版商业计划书给黎志田汇报完。坐,黎志田拍拍身边的沙发对他说,他从半跪的姿势起身,心想从黎志田女儿身上花心思果然有用,但当黎志田握住他的手时,这意料之外的温情举动令他有些受宠若惊。黎志田掰断他中指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他惨叫出声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脑子还停留于误解之中,黎志田已经又抓住了他的无名指。男人脸上冷漠的神情终于让他回过味来,低头看去,他的无名指正被压向手背,这一次黎志田缓慢地用力,让他得以细细品尝疼痛。反正手指已经断了一根了,现在逃开,就白遭罪了,他颤抖着任由黎志田又弄断了他的无名指。

“给莎莎找个好的钢琴伴奏。”黎志田松开他的手指时说,他回答明白黎总,从办公室告退,他两眼发黑,模糊的视线中黎志田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连眼都没抬。然而隔天陪黎志田去下面检查,晚上在饭桌上黎志田摔了筷子,骂你们会不会点菜,可怜下面的人明明按着黎志田的口味点的菜,这下手忙脚乱撤掉,换上砂锅粥清炒虾仁蟹黄豆腐等一众清汤寡水病号餐,盛好拿给他。黎志田是要和他展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而他对此的评价是性格这么不稳定,果然是条杂种狗。

黎志田的狗脾气没什么逻辑可言,他进到卧室,原本放在床头的小说趴在了地上。拿书撒什么气呢,他把书拾起来,靠着床头继续看,是英文版的基督山伯爵。黎志田对这类闲书深恶痛绝,谈起文艺作品就是个文盲。在外人面前黎志田毫不介意地自嘲是大老粗,把他推到前面让别人和他聊,然而关起门来他就要倒霉,仿佛他多读了几本书是天大的罪过,得和黎志田赎罪。

他被派到美国读MBA的时候,圣诞节前黎志田过来散心,大冷天的他去机场接,回到租的房子里,黎志田站在书柜前,拿起房东留下的书翻看,问是什么书。他可能脑子冻懵了,没察觉到危机,随口答小说啊。书砸到他身上他才清醒,黎志田问我花钱送你玩来了。对方存心找茬,没必要解释,他直接跪下,说黎总您消消气。又一本书落下,他心领神会,一边一本跪在了膝盖下。那时候不比现在,国外吃不到像样的中餐,不知道黎志田带了什么调味料过来,厨房的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他饿着肚子,恨透了外国人钟爱的口袋书,又小又厚,不如让他跪砖头。跪了两个小时,第二天他才懒得继续伺候黎志田,说节后要考证得去图书馆复习,把黎志田扔给了学妹。他呆在温暖的图书馆喝咖啡看小说,很同情冰天雪地去旅游景点到此一游的黎志田,他的学妹活力满满非常抗冻,黎志田要面子不可能和女人叫冷,怕是会被冻死。黎志田自作自受他喜闻乐见,但样子还是要做好,他准备好热水,黎志田回来后提供蹲跪式泡脚服务。昨晚没跪够?黎志田问,让他起来看书去。他糊弄完黎志田,接着看小说,反正黎志田也看不懂他拿的什么书。等他结局看完,黎志田已经开始流鼻涕了。紧接着就发烧,烧了两天怕拖成肺炎花大价钱去美国医院,黎志田拎着一箱子给莎莎买的东西匆匆回了国。他送机回来的路上,回想起几天前同一条路,黎志田紧跟着他,仿佛到了陌生地方就夹了尾巴的狗。难怪关起门来要耍威风,是要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怕丢人就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了,跑过来干什么,玩也没玩成,他很为黎志田感到遗憾。

但很难说不是从这段过往中得到了启发,他这次选的住所,方圆几十里找不到第二个华人,他可以当着黎志田的面和邻居随便编瞎话,而有人和黎志田讲话时,黎志田只能看向他,他如果装没看见,正巧又是个锲而不舍的客人,他便能欣赏到黎志田的无助。那么多年大好时光不用来学习,偏要折腾他又是何苦,落得个如今只能通过他与人沟通的下场,他再次泛起同情之心,拿手里的基督山伯爵轻轻拍了拍黎志田,“你真不想知道结局啊。”他问,他乐意帮黎志田补补课,但对方不领情,别过了头去。当年明明是在图书馆和他认识的,然而突然就不看书了,并且几十年持之以恒,这应该是种精神疾病,像他一样的正常人很难理解。

这些年,唐大年他们总说,就属刘主任最了解黎总,别人说不动的事,刘主任说就管用。莎莎也总讲,刘锋叔叔,你和我爸说说,David学她,总和他打探,黎总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被吹的有些飘飘然了,以为自己摸透了黎志田的心思,他忘了,和下贱的出身一样,黎志田的喜怒无常也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他怎么可能那么好运次次躲得过。好险,他想,他居然同意了莎莎在她的婚礼上弹琴的请求,觉得都这么多年了,黎志田该放下了。他关了灯,黎志田沉默的身影诉说着绵长的恨意,他在黑暗中活动活动酸疼但好歹还完好的手指,很是庆幸,莎莎的婚礼要是如期举行,现在他手指头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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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7 19:46: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好看!虽然没看过原作,但您写的阴暗纠结的情感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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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7 21: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alwayblue 发表于 2023-12-7 19:46
好好看!虽然没看过原作,但您写的阴暗纠结的情感特别好……!

非常适合阴暗爬行的一对!我建议张艺谋照我的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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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6 20: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萧斯年 于 2024-3-10 13:34 编辑

早晨醒来,疼痛减轻,黎志田试图下床,却一阵晕眩恶心。刘锋进来,示意他躺好,拿湿毛巾和杯子让他洗漱,手动剃须刀帮他刮脸,如以前一样专注,仿佛从未背叛过他。但基督山伯爵摆在床边,昭告着对方重回统治地位,而刘锋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使他怀疑他们的关系是否从来都没变过,他始终是个狗杂种,而刘锋从来也不曾是他的狗。

在他已经成为金五的黎总,到新收购的公司开会时,几年未见的刘锋突然出现,蹲在他面前倒茶,将茶杯拿给他说黎总请用茶,平静得仿佛从没见过他。是他慌了心神,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唐大年他们进来说领导开会无关的人出去,得救的不是举着茶杯手指已经烫红的刘锋,得救的是他。可被激起的波澜无法平复,他们又在吹捧自己白手起家的过去,他也已经习惯了将其作为谈资,可那日,被他刻意遗忘的屈辱卷土重来。他们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刚才倒茶那小子。名牌大学毕业生,结果呢,老子挨枪子了,还学的什么外国文学,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他和他们一起笑,喉咙中却有东西在灼烧。

当晚他指名让刘锋去酒店给他送文件,打开门,在刘锋平静的面孔前,他再度败退,埋头在文件里,又不甘心就此结束,他胡乱指指茶几上下属们买来的水果,示意刘锋去洗了。伴随着轻柔绵长的水声,他逐渐专注于协议文件中复杂的数字和条款,刘锋回到客厅时,他一度忘记了今天的事情,以为在这里的不过是个寻常员工。对方弯起腿,跪在了地毯上,他这才惊觉今晚是多么不同寻常。刘锋却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连下跪的动作都无比自然,将果盘放在了他面前,葡萄为了避免揪下来洗破损处进水影响口感,一粒粒被剪下来清洗,而刘锋正拿起荔枝,逐个剥开放进空盘子里。他只在刘锋家里见过这样的细致,不过昔日被服侍的对象如今做起了服侍人的事,可是,刘锋哪怕跪在地上依然挺直的脊背,修长的手指拨弄荔枝仿佛在弹琴一样的优雅,像表演,像展示,提示着刘锋的出身,提示着他的出身,唤醒他们抹不去的过往。全部剥完了,刘锋双手端起果盘递到他面前,却没有丝毫谄媚,盯着他的目光和当年他在刘锋家看书时打量他的目光重合,那时他不懂其中的审视,努力端正读书的姿势,殊不知刘锋早就看穿了他的卑贱,正欣赏他试图享受自己配不上的东西的努力。哪怕现在跪在他面前,那平静的姿态中也尽是嘲弄,问他是否能安心享用自己的服侍。他不能,就连手中的文件,在这一刻都仿佛只是他假装体面的道具,和当年的书一样,徒劳无功,只增笑料。

他站起身,挥起文件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页夹砸在了果盘上,和盘子一起飞了出去,纸张飞舞,缓慢地飘落在滚动的水果之间。刘锋抬起眼皮瞥他一眼,露出个无可奈何又逆来顺受的神色,他相信就算反过来被他操,刘锋也会是这个表情,觉得他无理取闹,但既然他是老板,做什么也都理所应当。他感受到的耻辱无法施加在对方身上,这令他气极,抬脚便踹,刘锋被他踹得摇晃,却立刻稳住身体,在他脚落地前握住了他的脚腕。他失去平衡倒回了沙发上,刚要发火,瞥见他刚才要落脚的地方躺着的玻璃碎片。他愣怔片刻,才察觉到刘锋没有松开他,在这寻常人应该借此邀功求他原谅的时刻,刘锋暧昧地摩挲起他的脚腕,视线落在摔倒时从睡袍中露出的大腿上,瞳孔变得幽深,跪在地上抬脸望着他,像狗,发起情来色胆包天。曾经随时随地要满足对方欲望的屈辱在这一刻化作了轻蔑,什么刘公子,始终都是条狗,在他面前连鸡巴都管不住。

他伸手抓住对方后脑的头发,挺直的脖颈在他用力之前便已经弯下,脸颊靠近他的性器,暧昧的呼吸落在他的大腿根。“狗杂种。”他骂道,印证着他的话,一只爪子爬上了他的腿,勾下他的内裤,舌头挑逗起他的欲望。他的勃起仿佛一个奖励,刘锋热情地将他扑在身下,一向冷淡的脸幻化出野兽的情态,急切地埋入他的身体,露出饱尝饥渴后的满足。刘锋抓着他的腰用力操干,这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粗暴,给过去染上了一层和今天同样意味的色彩,他那曾极力压抑的快感,变成了征服的证明。头一次,他肆无忌惮地呻吟起来,刘锋有片刻的迟滞,微微偏头,好像在接收主人的指令,确认过后,眸子中闪出黑亮的光彩,鼻翼翕动,更加激烈地动作起来。当他被射入的时候,伴随着完全被填满的感受,他享受到了有生以来最为极致的一次高潮。

就和记忆中一样,做完之后,刘锋迟迟不退出去,揽着他平复呼吸,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他的心脏也随之跳动,形成一种共振,强烈地回响在他的体内,令他晕眩,失去实感,他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刻,那一刻他在想,或许刘锋是迷恋他的。然而,他渐渐清晰的视线中,闯入了正庄重地摆在书桌上的竹棒,他记起来了,在下一刻,刘锋总会抽身而去。最后刘锋说,我要去读大学了。去火车站的那条路上,刘锋雪白的衬衫雀跃地晃在他眼前,比山城盛夏的太阳还要令他眩晕,和他担过的其他货物相比根本算不得重的行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刘峰始终没停下脚步等过他。直到火车站前,和其他同去学校的朋友汇合,刘锋回头瞥他一眼,随手一指示意把东西放那儿,他可以走了。那天回去的路上,他和数不清的棒棒擦肩而过,他们佝偻的腰、黝黑的皮肤和布满皱纹的脸就是他的未来,总有一天刘锋就算站在他面前也认不出他。他握紧手里的竹棒,清楚地意识到除了它,自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依靠。

但这一次,他不等下一刻。他一记耳光,刘锋会意,起身下了沙发,在他拢好睡袍的时候,将散落的文件一页页捡起来,双手递给了他。“脱衣服。”他说,刘锋顺从地脱光了衣服,他取来竹棒,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赤裸的身体,他想刘锋当年是否也是这样看着他。在性事中他为过去染上的那层温度逐渐冷却,被使用过后独自一人时不甘的血液重新灼烧,他挥起竹棒打了下去。

第二天收购合同的签订仪式上,他从刘锋手里接过作为金五象征的竹棒,男人脊背挺直,西装比他还要一丝不苟,只有他知道西装下的浑身青紫。他握紧了手里的竹棒,感受到权与财沉甸甸的力量,刘锋站在他身侧,像有一根无形的锁链拴在脖子上。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他心说,郑重地将手中的竹棒摆上了贡台。


他是用钱和权把刘锋拴在了身边,然而几十年后,当他的竹棒被握在表哥手里,他再次一无所有时,面对刘锋的不见踪影,他讶异于自己沉重的失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刘锋又有了不切实际的希望?
        
他想起David死后,他质问刘锋,明明早就知道David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刘锋和往常一样,用沉默来应对他的发作。他那时分明已经有了末路的预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没去想刘锋背叛的可能。他只是突然发现,这些年他越来越容易被刘锋应付,在不安中他重拾以前的习惯,罚刘锋跪。可当沉闷的腰痛将他从不安稳的睡眠中折磨醒,伸手到身旁却摸了个空,他起身到客厅,看着挺直脊背跪在地上的男人,困惑于自己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他让刘锋起来,向来从容的身影在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他心里一惊,张嘴想问对方膝盖没事吧,刘锋却已经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顺服地等待他的命令。他也随之退回了自己的角色中。腰疼,去给我拿药,他吩咐道。但当刘锋关上灯,在黑暗中熟练地按摩着他的腰时,他感受着近几年越发难以纾解的腰痛,凝望男人沉默的身影,忽然想,他老了,刘锋也不年轻了。
        
再往前,他想起莎莎试婚纱的那天,刚出生时那小小的女婴,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甚至将要做母亲了,这几乎有些不真实。他们都说,一个大男人带女儿不容易,还是要给孩子找个妈,然而这么多年,居然就这样过来了。他眼眶发热,赶忙转移注意力,拍坐在一起的刘锋的大腿,说莎莎要你在婚礼上给她弹钢琴,却碰到了刘锋的手。折断的手指从记忆深处浮现,驱使他这样做的恨意却已经陌生,他记不清上一次因为这些“无用”的消遣而对刘锋发火是什么时候了。前些日子莎莎在国外音乐会上演奏,用手机给他直播,他隔着时差深夜起来听,闭着眼睛问这是什么曲子,刘锋张口便说出了个名字。他应该知道,刘锋私下里还是会接触这些东西,可那晚他完全没多想,接过刘锋沏的茶,忍着困意继续听。但现在想来,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不懂只能靠喝茶提神,也不和他多讲两句,他对刘锋把他隔离在外的私人消遣有些不满,下次再去刘锋家,要仔细看看家里都有些什么。可他忽然想到,可能有钢琴唱片,可能有英文小说,但刘锋再有瞒天过海的本事,也没时间也没地方弹钢琴,这些年过去,该是全荒废了,甚至金五上下,已经没有人会提起刘锋弹过钢琴的事了。现在为了满足莎莎的要求,要临阵磨枪,也不知道受过伤的手指能不能行。他触碰着刘锋手指的骨节,想象每到阴天下雨时断骨处的疼痛,心说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留下这种无法逆转的伤。但刘锋回答好的黎总我练一练,他轻拍了两下刘锋的手,没再说什么,莎莎的婚礼上能不能弹无所谓,当年那么喜欢的爱好,借此捡起来也好。
        
而现在他想起了,那年在刘锋家从昏迷中醒来,听到的钢琴曲,和书柜里他翻看过的书一起,嘲弄着他的卑微。刘锋刚做他秘书的那几年,不知谁打探到的,说刘秘钢琴弹得好,总有人起哄要刘锋年会时露一手。虽然他总是找理由让刘锋年会上不了台,但他用鄙夷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弹的再好,书读的再多还不是要为他做事。然而在莎莎很小的时候,他就请了私教给女儿上小提琴课。他总是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那一天,莎莎说,刘锋叔叔钢琴弹得可好了,给我做伴奏,小朋友们肯定都羡慕我,爸爸你说是不是?小小的女孩兴奋得眼睛发亮,拉着他的手抬头望他,他不能不回答。我还没听过呢,他说。可刘锋叔叔说给你弹过,莎莎不满。他停住脚步,像是故事里那个谎言被揭穿的光裸皇帝,羞耻得几乎发抖,他在想,每个他真的赤裸着躺在刘锋身下的夜晚,每个他告诉自己是刘锋在满足他的时刻,刘锋恭顺的面具背后,是不是都在餍足地嘲弄着他?就如同他听过的那首钢琴曲,欢快又得意。时隔多年,那曲调响在他脑海,依然刺痛的鲜明。他抱起莎莎,想依靠女儿的温暖将那声音驱逐,莎莎,他说,你好好练琴,以后你拉给爸爸听,好不好。但那是将来的事了,那一天,刘锋和他汇报了什么,他并没有听,只有钢琴曲盘旋不去。他看着刘锋翻文件的手指,忽然升起个荒唐的念头,他想听刘锋再弹一次。这种渴望就像是刘锋当初打开琴盖给他看的时候,他用手指小心地按琴键,发出响声立刻缩回手,生怕自己弄坏了,但刘锋站在一旁,毫不介意的表情,他鼓起勇气用手指滑过琴键,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刘锋依然什么都没说。可他什么都不会,不知道还能怎么玩了。其实他想听刘锋弹,他没听过钢琴曲,根本不知道听起来会是什么体验,可在他的想象中,虚构了一段非常美妙的旋律。他希望刘锋再弹一次,可以弹出他幻想过的那段旋律,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覆盖他脑中那首刺痛的曲调。可这想法就和当年的幻想一样可笑,他掰断刘锋的手指,这才停止幻想,声音暂时停止了。
        
他又想起莎莎看到刘锋打了固定的手指哇哇大哭,问刘锋叔叔你疼不疼,他只好哄女儿说你吹吹就不疼了,莎莎鼓起腮帮用力地吹。刘锋是怎么侵入了莎莎的生活的呢,最开始,莎莎还小,他舍不得天天很晚回家才能见到女儿,带了莎莎来公司,小孩胆子大,没几天就和公司的人都熟了,天天去各个部门找人玩,回来学会好几句脏话。当年金五的人就这个素质,他要是开除所有说脏话的,公司可能除了刘锋谁也剩不下。他把莎莎塞给刘锋,说要是让他听见莎莎说一句脏话,刘锋就得挨一记耳光,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办法,脏话竟然从莎莎口中消失了。莎莎再大一点,有了功课拿来公司做,他进到办公室,就看见莎莎正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晃着脚,刘锋跪在一旁,举着作业本探身给她讲。这一幕令他不舒服,可能是怕女儿被养成个骄纵跋扈的性子,他对刘锋说像什么话,起来坐着。可看到刘锋和女儿坐在一起做功课,他又愣了神,刘锋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他转移视线,只看莎莎,说莎莎你认真听,刘锋叔叔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再到后来,有段时间莎莎成绩不太好,他刚到门口,就瞥见刘锋坐在莎莎身旁敲着试卷,说这道题怎么会又做错呢,敲得放着试卷的桌子咚咚作响,刘锋在他面前时,可看不到这种发脾气的模样,他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想自己的确对莎莎拉不下脸,是得有个人说说了,于是他转身离开,不现在进去捣乱。从很早以前,莎莎的功课,他就完全看不懂了,后来莎莎出了国,就连生活上的事,他也不太懂了。怀孕之后买了一堆国外的营养品,莎莎说现在看东西看一会儿就眼睛疼,刘锋叔叔你帮我看看说明书。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研究说明书,而他在想,刘锋前几天去给母亲扫墓的事。刘锋的母亲几年前走的,当年那么优雅端庄的人,后来就糊涂了,在疗养院对着他叫阿锋,拉着莎莎说阿锋你女儿都这么大了。他好歹还有了莎莎,但刘锋这些年连个逢场作戏的女人他都不准有,更别说孩子了,所以在刘锋母亲面前,他多少有点心虚,再看老太太把每月的退休金都攒着,一见到莎莎就给红包,他也不忍让老人伤心,和莎莎说奶奶以为你是她孙女,你就顺着她的心意吧。叫了这么多年的奶奶,身份是假的,但莎莎和她的情分是真的,希望老太太泉下有知,保佑莎莎和孩子平平安安。
      
但如果她泉下有知,先知道的可能是他儿子本来有很多结婚生子的机会的。他刚让刘锋做他秘书以便随时使唤的时候,公司的人会错他的意,总夸赞刘秘不愧是文化人,说话写东西就是不一样。女员工聊天说到刘锋,更是说刘秘学历高,说话文雅,好像还会弹钢琴呢。他听着心烦,直接扔了刘锋去工地,几个月后陪宣传口的女领导去工地视察,人黑了不少,瘦了一圈,但在工地建设中落实指示精神的工作做的漂亮,到了吃饭时又陪着聊起领导儿子学琴的事,她临走前对刘锋说,改天再和刘锋多了解了解国内外钢琴比赛的情况,但眼睛都快黏在刘锋身上了,正赶上他和唐大年在一旁说脏话,转头便给了他个白眼。当晚在工地上住下,关起门来他就对刘锋发了火。要你话多?他问,让刘锋自己掌嘴,没有丝毫犹豫,刘锋抬手给了自己两记耳光,要不是他说行了出去,还不会停下。可他反复回想白日里女领导那欣赏的目光,正烦躁不安,刘锋端着盆热水又进来了,跪在地上帮他脱下皮鞋。新买的鞋,夹脚厉害,今天陪着领导走了一天,忍不住趁人不注意时,变换身体重心歇歇脚,他还以为刘锋全身心扑在领导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热水泡过后,双脚解了乏,刘锋又给他按摩,看弹琴的手如今娴熟地服侍他,他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出去将水倒掉回来,刘锋又屈膝跪下,向他汇报刚刚给那位女领导打了电话,介绍了和母亲多年至交的钢琴名师,对方和他透露,市里正要找家企业树立安全文明施工的模范典型,有些资料可以提早准备。他觉得好笑,扇完自己耳光,出门还把这件事办了,他不轻不重地在红肿的脸颊上又抽了一记,说刘秘的嘴真有能耐啊。刘锋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从容接受了,仰着脸等他继续,他下腹升起股火,命令刘锋过来施展这张嘴别的能耐。那天晚上和刘锋做完,躺在简易房简陋的床上,透过狭小的窗户仰望塔吊的灯光,仿佛回到了金五刚起步时吃住在工地的日子,工头、地头蛇、供应商,种种关系错综复杂,每天吵架、骂人甚至动手,深夜偶尔会想,刘锋在做什么,他还能再见到他吗。但那晚,曾经的空虚被填满了,明天收拾东西回总部,他说,刘锋躺在他身侧,说谢谢黎总。管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以后只能呆在他身边服侍他,他心满意足。
        
竹棒砸在他身上,无法说话的表哥兴奋得呜呜直叫,他就知道,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表哥还是会叫他狗杂种,所以他早就割了表哥的舌头,让人再也骂不出来。但他怎么就没打断刘锋的腿,让人再也跑不了呢。甚至他的竹棒很早以前就不再落在刘锋身上了,是那一次,有人要报复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刘锋冲上来帮他挡住了,对方下了狠手,他听见棍子砸在身上的一记闷响,令他在刘锋半抱着他的保护姿势里愣怔片刻,然后才伸手抱住刘锋,扶着人上车。晚上他勾着刘锋在自己身体里冲撞时,丝毫不顾对方身后的淤青,甚至有意地按住,让人在疼痛中越发激烈,可当刘锋和往常一样,结束后跪在地上等他惩罚时,他看着为他留下的淤青,手指滑过之前他留下的已经褪色的淤痕,说把药拿过来。红花油的气味弥漫开来,关灯之后在黑暗里,恍然间仿佛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梦见那个出租房里,他赤裸着趴在床上,刚刚的性事加重了他的腰疼,他闭着眼睛苦捱,门开了,他以为已经走了的刘锋坐到床边,液体涂抹在他的后腰,按揉的并不熟练的手指却也带来灼热的感觉,缓解了他的疼痛。他在梦里却记起了白天在刘锋怀抱里听到的那声闷响,于是他对自己说,这次会有不同的吧,在那天的梦里,刘锋没有突然停手,和他说我要去上大学了,站起身给他比平时要多的几张钱,头也不回地离开。
        
所以,与其说是又对刘锋有了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如说是他一直都想要满足当初破灭的那个希望。只不过这一次,希望的时间太漫长,以至于再次破灭时,他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可笑得多。刘锋又在门外弹钢琴,再弹一次,并不会变成他最初想象的那段旋律,只会更加刺耳,他头痛欲裂,挥舞手臂将床头所有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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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23 19:26: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走进卧室,就看见书又躺在了地上,刘锋弯腰去捡,发现书签掉在了床底,他跪下伸手够出来,站起身时,膝盖发出尖锐的疼痛,大脑甚至出现一秒空白。回过神来,他很不满,他极少有这种情绪,近来却出现了好几次,令他心烦,他不得不思索他到底在不满些什么。

或许和前段时间被黎志田罚跪时一样,不满于自己的膝盖不争气,才跪十几分钟就疼得他心烦意乱,想坐在小腿上歇一会儿,虽然房间里有监控,但估计黎志田也不会看,何况监控权限在他这儿,大不了做些删改。屁股刚要往下坐,心里突然一惊。不要心存侥幸!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赶紧停住,笔直地跪好,随即疑惑,死了几十年的人怎么会又在耳边讲话?但父亲的话没错,他反思自己,的确是因为生了侥幸之心,才落到今晚的境地。

他将自己的侥幸总结为三个方面,一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面对黎志田的脾气,他态度开始敷衍了,以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这些年就算是他有错,只要闭嘴装死,一会儿黎志田也就忘了。他不该真当黎志田患了失忆症的,连女婿背叛的事也能转头就忘,而且黎志田可能和他父亲一样,也喜欢玩假装失忆的游戏,等到他以为没事了的时候,突然和他算帐,欣赏他发现被骗之后的表情,并让他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其二是他侥幸地想万一事情最后顺利解决了呢,黎志田就根本没必要知道David曾经背叛过自己了,皆大欢喜。但黎志田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发火,他就得负责灭火。他不应该想那么多的,就像父亲说的,什么叫你不想让我生气?我生不生气,是你该决定的事吗?再说了,黎志田就算发脾气,又能把他怎么样,得了势之后都不直接打死他,反倒继续给他操,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说黎志田杀伐决断,要他说,黎志田骨子里一直残留着下等人的软弱,否则怎么全副武装杀个David都会把自己搞吐。而黎志田生气别人会不会遭殃,他就更不该管了,David死了他都不关心,至于黎莎莎,那是黎志田的女儿,还没结婚就成单亲妈妈又关他什么事。

再就是,黎志田是太久没罚他跪了,松懈的精神让他身体也跟着懈怠了,对疼痛的忍耐力极大降低,现在尝到了苦头。跪到后来,他后背开始冒冷汗,手指尖都在抖,幸好灯关着,黎志田也没有看着他罚跪的习惯,否则他又要再重温一次身体已经遭了罪还要被骂皮松了该给你紧紧皮的打击。但他起身的时候,在黎志田的注视下差点摔在地上,太丢人了,肉体的狼狈完全暴露了他对自己和黎志田关系的错误认识,用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有点像是在自作多情。

所以,他又像是在不满于自己的错误,而且这错误太低级了,他都不好意思承认,不由得迁怒于黎志田。那天晚上他给黎志田按摩,想前几天不是才按过吗,果然是上了岁数了。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怒气,这都多少年了,他很难不以为事情已经发展到下一个阶段。他父亲就算用不切实际的幻想骗他玩,少则几天多则一个月,就会把他拉回现实,不至于浪费他太多时间。现在倒好,这么多年都荒废了,绕了一大圈发现是在兜圈子。所以,幸好当年父亲被判的是死刑不是无期,要想停止原地打转,死是唯一不会出差错的方式。

用不着他亲自做什么,唐大年和黎志田的哑巴表哥动手那天晚上,他当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夜过去,事情就结束了。但他那晚觉得无聊,去酒店看了一眼,发现黎志田还没断气,他赶在警察来之前带走了黎志田,黎志田是死是活,他不想自己只能等待消息,但黎志田昏迷了半个月,居然真活过来了,现在都有力气继续折腾他了,他想这事儿怎么还没完了?于是又好像在不满于自己错失良机。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莎莎,他出去把卧室门关好,接通黎志田女儿的电话。没多大的事,说新找了个房子,让他帮忙看看合同,他说好,然后礼貌性地问了句宝宝怎么样,对面这下来了兴致,吃饭睡觉这种无聊的事听了他十分钟。他抓住间隙,问你要和你爸爸说两句吗,那头沉默片刻,说不了,刘锋叔叔我先挂了。他挂了电话嗤笑一声,给他找事情做,就别怪他故意提起黎志田来添堵。

然而打开卧室门,打翻的杯子牛奶泼了满地,刚捡起来的书泡在了牛奶里。被电话中断的不满升级为了怒火,没能把事情彻底结束已经很失败了,现在一个两个都还和以前一样使唤他。黎莎莎一个女孩子,从小被他爸娇生惯养得没脑子,搞不清形势也还情有可原,但黎志田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要说之前,黎志田作为上位者,却总是暴露出软弱,还只是可笑,那么如今一条丧家之犬,连女儿都不想搭理,还要对他使脸色,就无法容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被黎志田传染了,如果他在占据上风的时候纵容黎志田,是不是有一天他再次屈居人下时,也会和黎志田现在一样拒绝接受现实,自讨苦吃。他回想起在他还不成熟的时候,曾有过的无用情绪,那些愤怒和委屈带来的无能为力感令他恐惧,他不允许自己再落入那种境地。不听话的狗要怎么办?要狠狠地打。父亲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他大步走到床边,拽着衣服将黎志田拖下床,躺了一段时间的身体没有足够的力气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舔了。”他指着地板上的牛奶,命令道。多年的身居高位,令黎志田在震惊的同时本能地目露凶光。黎志田真该庆幸由于重伤初愈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对他动手,因为咬主人的狗是要被打死的,只是凶他,还可以教育。他给了黎志田一记耳光,再次命令道:“舔干净!”这段时间留长了的头发滑落遮住了黎志田的脸,一时间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不能再让黎志田那样凶狠地看他了,屡教不改也是要被活活打死的,不懂这个道理的人,也和狗没什么两样,他不懂父亲的话拒绝吃被打死的狗的肉时,就像畜生一样被绑了起来灌食。反胃的记忆被勾了起来,恶心想吐的感觉催促他必须阻止黎志田的反抗,他抄过皮带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让对方不得不护住头蜷缩起来,呈现出顺从的姿态。

然而他意识到,就算他把人打死,黎志田也不会舔的。已经下达的命令必须被执行,除非有更优先级的任务,比如,满足他的欲望。他将人拽起来又扔回了床上,以防万一,双手背后用皮带捆好,为了证明欲望的急切,脱下裤子直接操了进去。疼痛中剧烈收缩的甬道却很快就适应了他的节奏,他伸手到对方身下,摸到已经勃起的阴茎,他怀疑在挨皮带的时候,黎志田就硬了。明明就喜欢挨操和挨打,却偏要否认,他想起当初每次挨操后对他的惩罚,和后来他稍微放肆一点就拒绝的姿态,忍不住一边用力操干一边掌掴起来,身下的肉体更加兴奋,很快就到达顶峰,也将他逼上了高潮。然而黎志田却紧咬着牙一声不吭,仿佛全程都在受刑,他本来不满,但转念一想也好,要是真的表现出享受,倒变成不听话的奖励了。现在既然已经受了罚,他也就不再追究。拿毛巾打理残局的时候,顺手把牛奶擦干净了,但书是彻底泡脏了,他想反正英文版的字也太小了看着累,改天买本中文的回来。

当天晚上,他怕黎志田趁他睡着时对他动手,将好不容易解决的局面再次变得无法挽回,睡在了客房。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阳光很温暖,他心里非常欢喜,走到窗边向大门外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有个东西却发出刺眼的光,晃花了他的视线,他眨眨眼睛仔细看去,是一块碎裂的表盘。梦境一瞬间就变成了阴冷的颜色,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母亲呢,父亲呢,他边走边想,他们说过的道理,怎么都没有用了呢。

他从梦中惊醒,听到主卧有动静,他过去查看,打开房门,风中飞舞的窗帘之间,一道身影从窗边消失了,随即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他站在空荡的卧室门口,就和在梦中一样,一瞬间他浑身的血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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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8 16:32:31 | 显示全部楼层
黎莎莎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刚把晚餐端上来准备落座,示意黎志田先吃,他到阳台关好门,接起了电话。哭泣声传来,他耐着性子让她慢慢说,听她说宝宝生病住院手上的钱不够,他心说还不是你太蠢,为了和你爸划清界限,手里的钱全都捐给受害人了,但嘴上还是好声安慰,说需要多少我转给你。挂了电话忍不住嗤笑,什么划清界限,找他和找黎志田有什么区别,自欺欺人,父女俩一个毛病。

那晚黎志田跳楼后,他冲到楼下,连死活都顾不上打量,抓着黎志田的衣领骂你敢死我就让你女儿去陪你。他是说气话,没想到黎志田的手握住了他的衣服,目光闪动,说“别,我求你”,比跳楼前的这些天都更像个活人。到了医院,医生让他在病房外等候,单独进去询问,他多少有些不安,怕黎志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医生很快让他进去,“我说了是意外”,黎志田对他说,他蹲在床边,装出副后怕的样子,握住黎志田的手,他感受到对方的僵硬,但没有躲开他,配合着表演出依赖感,在医生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轻佻地摩挲对方的手背,心想搬黎莎莎出来倒是歪打正着,这回乖多了。

摔断的腿打好石膏回家的路上,他先去了趟书店,让黎志田坐在轮椅上在收银台旁等,在里面转一圈,挑了几本扔给黎志田帮他拿着,进去又转了一圈。到家后书摆在床头柜上,这次没再被清扫到地上,他靠在床头一边看小说,一边抚摸宠物一样揉弄黎志田的头发,事情终于回到正轨,有了曾经的经验,这次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拽住黎志田的头发,按在自己身前,拿出自己的东西,片刻之后,温暖湿润的口腔包裹了他。他瞥了眼手中的书,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么拿着书在黎志田面前装模作样,只不过那时太蠢,居然花了好些天才弄清自己想要的原来是这个。

遇见黎志田的那天,他鬼使神差般把人领回了家,很快他就困惑于自己的反常举动,他拿着书,用余光看着黎志田,思索着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图书馆见到黎志田的那刻,他就觉得这种人来看书很可笑,现在亲眼得见,的确很可笑,无论是腰背笔直不敢靠后的坐姿,还是做贼一样去拿零食,都透露出穷人家的局促。然而再可笑,看两眼当作笑话也该够了,可他移不开注意力,黎志田要走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够。好在他立刻意识到了他这一下午做的事有多无聊,嘴上说再来,想的却是没什么必要再来了。可黎志田走后,他在沙发上坐了好半天,下午的画面残留在眼前,他拿起那本基督山,一页一页地翻,从淡色的污迹中找到了黎志田翻过的页面。脏兮兮的,他撇撇嘴,手指却下意识地摸了摸书页上的污痕。之后几天,他总坐在沙发上发呆,黎志田没有来,可能不会再来了,他想,可能也不会再遇见了,这个念头闪过,他恼火起来,他说了再来的,什么东西,也敢拒绝他的要求。他动身去图书馆找人。

那之后,他给黎志田看了更多好玩的东西,从黎志田的反应中得到乐趣,但他总觉得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直到那天,黎志田坐在他卧室地板上看画册的景象在他梦中重现,阳光中几乎有些透明的身影散发出温暖的热度,他抱住对方,更多的皮肤暴露在他的手掌下,灼热的温度包裹了他。梦中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唤起了他偷窥到的父亲和小保姆的画面,他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第二天他学着父亲的样子将自己操进黎志田身体里时,在性事中,对方的身体被激发出一种热度,高潮过后也久久不散,供他抱着汲取舒适的暖意,那种满足,他之前没有过,但他没想到,之后也不再有。

看到赵叔手里破烂的手表那刻,从天堂到地狱的心情,隔了这么多年依然令他胸闷。他给了黎志田一巴掌,按着脑袋含的更深,跑什么,跑了之后,他养伤养了一个多月,又被关了大半年,等他再去图书馆,人当然是找不到了。再次遇到,操是操爽了,但心里蒙着层对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跑了的阴影,无法得到满足,做完也不愿多呆。直到黎志田奶奶去世之后却还装成要钱的样子脱裤子给他操,他高兴起来,开始带游戏机或者小说过去,做完呆在破破烂烂的屋子里玩,有时在床上睡个午觉,醒来后再做一次,只是黎志田一直不肯主动,也不出声,沉默地由他摆弄,让他有团火始终泄不出去,越做越激烈,然而真的听到痛哼时,他吓了一跳,结束后黎志田惨白着脸趴在一旁,他穿好衣服去买药,本来没想亲自照顾人的,可推门进来时,黎志田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他不服气了,凭什么以为他会不负责任地提上裤子就走?他坐在床边,把药油倒在手里,胡乱地在黎志田腰上按揉,并把这变成了性事过后的一部分。他是在瞎按,但几次过后,原本在他身下总是僵硬死板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甚至呼吸也慢慢平缓,要在他面前睡过去,虽然清醒过来,立刻又会变得沉默畏缩,但他想要是再过段时间,肯定就不会再这样了。

可他要去上大学了,真不想去,和呆在这里比起来,上大学无聊透顶。要留下来的念头吓了他一跳,这话哪怕只是说出口,父亲都会打断他的腿,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按摩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搞得像他在服侍人,像什么话。他停手,把药瓶扔在桌子上,站起身俯视着黎志田,把钱包里剩下的零花钱都扔在了对方面前。我要开学了,他说,黎志田没表露出半点不舍,他恨不得把人捆了带去学校,可也只能要求到,你来送我。

后来家里出事,他想到可能不会再见到黎志田了,总遗憾那个夏天太短,他到最后也没能得到完全的满足。再到后来,黎志田统治着他,结果折腾二十几年也没折腾出个结果时,他想要不是那年夏天太短,他肯定能把事情解决了,才不会和黎志田一样原地打转。现在,被中断的时间得以继续,黎志田又在假装被他强迫,这次的理由是女儿,比当年的缺钱还勉强,是个人都可以看出,他能对黎莎莎怎么样。但无所谓,不再像当年,他现在有很多时间,他有耐心陪黎志田玩。他射出来,把手机解锁扔给了呛咳的黎志田,让他看黎莎莎和孩子的照片。


把钱转过去后回餐厅吃饭,黎志田正努力吃干净他给的东西,不用再好说歹说劝着吃一口,他很满意。然而他的碗还没拿起来,黎志田吐了出来,他发愣的片刻,男人颤抖着要吃回去,吓得他一巴掌挥过去,把餐盘掀飞了。黎志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他看着对方脸上哀求的、恐惧的神情,再看地上摔碎的盘子,分不清演戏和真实的界限了。黎志田不会是……不会真以为不听话他会把莎莎怎么样吧,这个念头令他发晕,就好像走在沙漠里,以为离水源只有咫尺,却发现似乎只是海市蜃楼。他燃起一股被耍了的怒火,站起身把人从轮椅上拎起来,无力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摔倒在了地上,他想起之前黎志田无论怎样都不愿从地上舔食,把牛奶打翻在地,“舔啊。”他说,他倒要看看黎志田要怎么演。

他看着对方支撑着身体爬过去,看着舌头伸出来,像狗一样一口一口地舔进了嘴里。手机信息提示响起,屏幕显示是黎莎莎告诉他钱到账了。两幕同时出现在他眼前,令他仿佛两只脚踏在两个世界,荒唐极了,一个声音告诉他管他们去死,另一个力量却让他的视线落在脚边的男人身上,让他注意到对方怎么瘦了这么多。他弯腰把人又拽起来扔回轮椅上,膝盖针刺一样的疼痛使得他滑落在地,几乎是跪在了对方面前,他扶着黎志田的腿迟迟没起身,就像确认了希望只是海市蜃楼的旅人一样,失去力气。如果走错了路,他现在要怎么重新开始,他想,他们可都不年轻了啊。

那天之后,黎志田愈发难以进食,勉强吃下只会引发呕吐,去医院也找不到生理上的原因,医生说是病人心理出了问题。他不得不把大把时间花在厨房,研究怎么才能让黎志田多吃一点,搞得他睡梦中都感到焦虑。哪来什么心理问题,全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说真打死了怎么办。死了更好,父亲说,没用的东西,死了倒省心。

他昏昏沉沉,动弹不得,他的身体记得,每次微微一动,伤口就像要裂开一样疼痛,所以他不敢动。他听到母亲的哭声,说你要打死他了,他死了我看你怎么办。死了更好,这么丢人的东西,父亲说。他努力地去听,可没再听到母亲的声音,父亲又说,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吗,哭声慢慢地停止了。黑暗中只剩他自己,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僵直的寒意从四肢蔓延到意识,就在他要彻底睡过去时,指尖回忆起一丝热度,缓慢地游走,变成了一具身体的形状,贴在他的皮肤上。黎哥,他小声叫,眼眶发热,受伤的眼睛立刻疼痛复苏,他想用手摸,移动的手指唤醒了全身的疼痛。好疼啊,黎哥……

他睁开眼,疼痛消散了,真是累了,只想闭会儿眼,居然就睡了过去,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干脆关了灯让黎志田休息。黑暗中他摸到药油,倒在手上熟练地在对方腰上按揉,腿受伤只能维持几个姿势腰也受影响,他怕黎志田旧伤再复发,特意学过的手法现在派上了用场。已经不做人下属了还干这种事,像什么话,父亲斥责道,但他耳边还回荡着梦里的那句死了更好,心说闭嘴吧你,挨枪子死的老东西说的话和放屁有什么区别。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黎哥……”他顿住,面对沉默满心茫然,思来想去只剩一个办法,“莎莎的乐团要开音乐会了,我带你去听怎么样……你也不想她见你这样吧。”


到了机场下出租车的时候,满眼的英文指示让他有些发晕,迈开脚步就是随便乱走,刘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回来,走了一段路才松开,换作拽住了他的胳膊。

这是莎莎生活的城市,可对他来说太陌生了,甚至当他想到就要见到莎莎,连这个名字,也令他觉得陌生。不,他努力地回想女儿从小到大的一幕幕,令心里生出酸涩的柔情,那是他的骨血,是他还活着的唯一原因。几十年的经营化作一场空,他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像条狗一样被人玩弄在鼓掌,跳楼的那刻,他想其实早该这样,他早就该去死,免去徒劳的努力和愚蠢的希望。但当刘锋红着眼对他嘶吼时,他想到了什么,他听到刘锋说起自己的女儿,没错,他的人生不是全无意义,他还有一个女儿。为了她过得好,他什么都可以做,刘锋对他的羞辱,和在羞辱中暴露的他的卑贱本性,那即使被羞辱也无法控制的欲望和肢体接触渴望,这些他全都可以为了女儿忍受。

但昨天刘锋问他,你想和莎莎住一段时间吗,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刘锋有钱有闲,在这面过得如鱼得水,邻里都认识了个遍,他想过早晚有一天会对他厌倦,这天来得如此之快,是件好事,他可以和这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人生活在一起了。可他沉默,刘锋把手放在他的身上,身体向他贴近,但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黎哥……”刘锋说,又停住了,叹了口气。

而他在想,反正早晚都会厌,他当年还不如就不要跑掉,少吃很多苦,他从刘锋母亲颠三倒四的故事里拼凑出,他扔到狗嘴里的那块表差点让刘锋被打瞎眼睛,也难怪恨他到今天。如果他不跑,刘锋叫他黎哥的时候,那些拥抱和亲吻,多少是有些温存的。他要是不跑,不从此像过敏一样碰不了任何高雅东西,也不至于现在坐在音乐厅里什么都听不懂。

就算知道莎莎在台上演奏,依然受难一样的两小时过去,支撑他的只有结束后可以见到女儿。然而莎莎见到他的那刻,转头就走,而他其实毫不意外,他连努力都不做尝试,只是站在原地,心想他会继续为了她像狗一样活着,而她甚至都不知道,为此得到一种自虐的满足。然而刘锋看他一眼,追了上去,后台休息室的门半开着,他迟疑半晌还是走近,听到刘锋说“当叔叔求你了”,他向门里看去,正看到刘锋弯下膝盖就要跪,说“叔叔给你跪下还不行吗”,莎莎手忙脚乱地去扶,他也赶忙后退,不想再看,也不愿多想,重新放空自己,呆站在原地。

门终于被推开,刘锋示意他进去,自己走开留他们父女两人,莎莎红着眼圈不肯看他,自顾自收拾乐器,走出去时留下一句“要看孩子和我来”。上了出租车,最初死死地盯着窗外,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眶里的泪水落了出来,连忙转回头继续看外面,却哽咽着问:“你身体……”

女儿是爱他的。他立刻明白了这个事实。她想见他,刘锋只不过给了她个台阶下,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可他为了女儿而活着的自我感动,在她的泪水之下变得可笑,受折磨的不是他,是莎莎。爱着他,又恨着他,他的存在,只是为她徒增烦恼。

回到家,宝宝在保姆的照看下已经睡了,他坐在房间里,看着想必每晚都如此相伴的母女两个,只觉得自己是个闯入者。可他还在做着挣扎,“莎莎,爸爸都是为了你……”他说,她猛地抬头看他,在那尖锐的视线下,他的辩解声越来越无力,“……是David出轨……”

“所以你就杀了他?”莎莎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你害死那么多人也是为了我?我不敢想……曾经的很多事情,我回过去再想,我就全明白了……别人也就算了,你弄断刘锋叔叔手指也是为了我?我不敢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有脸还去和他要钱的……”

宝宝醒了,哭了起来,莎莎赶紧止住眼泪,把孩子抱在怀里,走去换尿布,准备吃食,在整个屋子里忙碌,等孩子再睡下,到客房铺床,给他拿被子,“我答应叔叔了,你安心住吧。”她不愿和他再多说,匆匆关门离开。

而他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曾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孩子,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母亲了,脸上带着疲惫,但也显出令他陌生的沉静。当黎莎莎出生的那刻,他把小小的女婴抱在怀里,感觉自己就是这个小生命可以依靠的全世界,他告诉自己要给她最好的,他没有过的,他的女儿都要拥有。可其实她不需要最好的,她也不是没有他就不行,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轻轻打开房门,离开了这里。


刘锋是从酒店外跑进来的,他到这里时是半夜,现在天已经快亮了。在外面找了他一夜的男人额头都是汗水,说“莎莎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话没说完便脱力一般蹲在了他面前,放在他膝盖上的手在颤抖。

刘锋以为的没错,他从莎莎家出来,一路上走过几座桥,每一座他都站住,想为什么他不跳下去。他知道假以时日莎莎终究会原谅他,但是她不再需要他了,他有什么非活下去不可的理由呢,从始至终,难道他不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吗,他还在留恋什么,还抱有什么希望呢。

可他现在依然坐在这里。面对着强迫他羞辱他的人,他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跪她做什么呢,刘锋。”

“……你不能死。”刘锋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他又问。没有回答。

他们就这样沉默,夜色越来越浅,阴影里的钢琴渐渐露出亮色。“给我再弹一次吧。”他说。

刘锋站起来,向钢琴走去。他从没和人说过,他讨厌钢琴,从他被逼着坐上琴凳的那刻就讨厌,到每一场比赛,每一次客人面前的表演,越来越讨厌,只有那一次,黎志田睡在他床上,他想弹,一首又一首,他想一直弹下去。

他坐在琴凳上,僵硬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在渐亮的天光中,他弹给他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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