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Barrett/Tony】绝症

萧斯年

房门最初被封锁的时候，Barrett以为这只是个暂时的紧急情况。吃过晚餐后，他和Vera和平时一样在房中尽情享乐，夜半去卫生间，Tony依然躺在他和Vera的门口，走廊昏暗的灯光下，金发下的脸惨白着，挂着未干的泪痕。他不知道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的眼泪，在他和Vera占领了这里无数日夜后，还会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流泪。他想Tony可能是病了，他邀请来使用Tony的女人们被染了病，所以这所公寓才暂时被封锁，以免更多人被传染。医生或许明天就会上门，要求查看Tony的状况，在此之前，他不得不将Tony打理好，不给人留下他奴役Tony的罪证。

“我亲爱的主人，请允许我送你回房间。”他将Tony扶起来，向楼下走去，Tony无力地倚靠在他身上，泪水又一次打湿脸颊。这小东西是真的病了，Barrett心想，将Tony抱紧了些，生怕对方滚下楼梯摔断脖子葬送了他现有的美好生活。

医生却始终没有到来。Vera开始变得不安，几天后她向Barrett提议丢下Tony离开，“我们看起来是健康的，他们会相信我们的，”Vear说，“让我们再去找其他的地方。”

“我们就这么离开？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心血，”他得意地环视这所房子中的每一处，视线最后落在玩偶一样呆坐在沙发上的Tony身上，他一把拽起Tony的领带，摸了摸Tony被迫扬起的头，向Vera炫耀，“我们上哪里再找这样完美的主人。”

片刻他就换上了责备的语气：“看看你，Tony，你甚至系不好自己的领带，还有你的头发，乱得就像个小男孩。”Tony垂眼看看脖子上被他拽开的领带，说对不起Barrett，我会努力的。

Vera点点头说好，你说得对，我们不该离开，但我们需要买些食物，让我去求他们让我出去一趟。直到晚上，Vera都没有回来，她不再回来了。不安终于让他无法忍受，他走向房门，心中却在犹豫是否真的要舍弃这一切。然而面前的门紧紧关闭，外面的人说你不能出来，他说可她出去了，对面说，她还有康复的可能。

Barrett发了病，和Tony长久以来的虚弱不同，他的发病更像是要被封锁的绝症。他浑身瘫软疼痛，视力急剧下降，变成个只能蜷成一团等人喂养的废物。Tony最开始鼓弄出的食物，Tony自己可以靠它填饱肚子，Barrett却一口都吃不下，在这个隔绝的房子里，为了不让自己落到只有具腐烂的尸体为伴的境地，这个没用的少爷居然爆发出了不属于自己阶级的潜力，摸索着学会了使用厨房，将食物变得可以称得上美味。在Barrett终于开始吞咽，蒙着白翳的呆滞双眼再次露出些许光彩的时候，Tony感觉自己心里有种陌生的成就感，很快就化作了喂养他长久以来幻想的养料，当有朝一日，他去巴西建造城市，在他的仆人还没有就位前，他不至于饿死在巴西的雨林中。

然而食物很快耗尽。Barrett发起了高烧，Tony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学习Barrett照料他的方式，给对方降温，但饥饿令他也瘫软在沙发上。Barrett在高烧中忽然睁大双眼，仿佛重新可以看见，他高声叫道有风，有风吹进来了，然后像被打了一拳似的缩回沙发的角落，呜咽道可是我已经无法适应，好冷，好痛，关上门窗！

而Tony此时也感受到了一股新鲜空气，从房门那里流入，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似乎有一道亮光，他激动地想他可以出去了。出去，他的笑容定格在了这个陌生的词语上，他太久没出去了。他已经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他低头看看自己凌乱的衣服，他出去要穿什么？他找不到自己的鞋，他要走去哪里？他想问Barrett，回头却只见Barrett在黑暗中挣扎，连Barrett都无法出去，他怎么能？Barrett是那么强壮，他记得自己被Barrett的手臂环抱着，牢牢地压在身下，谁是我的小猫咪，Barrett笑着问他，而他哭泣着，在Barrett怀里浑身发软。

他想念Barrett的怀抱，他冲回了客厅，拼尽最后的力气，拖拽着Barrett逃往楼上仆人的房间。他关紧房门，这里不再有风了，他和Barrett倒在地上，Barrett终于不再颤抖，他抬起Barrett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令他安心，他将自己蜷缩进了Barrett的怀里。

Tony也染病了。他同样失去所有的力气，视线变得模糊，黑色缓缓降临，他知道那是死亡的色彩。“Tony？”他听见Barrett的声音，Barrett的手摸着他的脸，“是你吗，我亲爱的主人，你怎么没有逃？”

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因为连你都没逃出去，”他说，“你那么聪明，强壮，你才应该做主人，不是我，是我的软弱让我们都染了病，如果你能成为主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做主人？”Barrett笑了，在死亡来临的这一刻，他终于不再伪装，“没错，我才应该是主人，甚至是国王。”他听到男人声音中从未有过的威严，感受到事情本来应该是的样子，如此自然，如此和谐，他幸福地屈从了，他亲吻男人的手指，祈求他的主人的仁慈。

“放心，我漂亮的小猫咪，主人是不会抛弃你的，”Barrett说，“你喜欢为我煮饭是不是，你喜欢为我服务，你有能力照顾我，”他说是的，“那么你将成为我的管家，Susan会是个好妻子，但是你，我会在她入睡后和你私会。”

那真是个美好的场景，Barrett和他，在他的房间里关起门来，他便可以和妻子服侍丈夫一样，服侍他的主人，“我们可以将她留在伦敦，我们去巴西，你喜欢巴西是不是。”他说是的，我们会给那些野蛮人建造起城市，我们可以在当地的仆人们的服侍下，过上国王和王后一样的生活，在黑暗完全降临的那一刻，他终于看到了巴西的绿色雨林变作英国一样的城市，看到了他和Barrett的奢华宫殿，看到成群结队的仆人，看到了他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未来。


门敞开着，却始终没有人走出来。“现在我确认，他们染上的是缺乏想象的绝症。”门外的人说道，点燃了这座房子，当大火熄灭时，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在里面被找到，但轻轻敲一敲，就化作灰散尽了，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