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光五人帮】【京谷一郎/柴田一马】生日

萧斯年

清晨的店铺刚开门，那个男人便出现在了蛋糕店内，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店员进门走到柜台后，一转身人就站在了橱窗前，吓了她一跳。她立刻礼貌地问好，男人却头也不抬地扫视着橱窗里的蛋糕，手掌按在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上，留下杂乱的痕迹。这个，男人说，手指指向一款生日蛋糕。她说好的先生，您要哪天来取呢？现在，他说。偶尔会有这样的顾客，明显从没买过需要定制的昂贵蛋糕，男人廉价的西装和粗糙的双手都证明这一点，但他还带着一个眼罩，不知是在什么样的危险工作中受的伤，令她有些同情。但她还是表示歉意，说对不起先生，我们的蛋糕是要预定的。男人看着她，呆滞的眼神将她的同情变作了不安，他将手伸到怀里拿出钱包，掏出里面的钱按在了柜台上，在衣服掀开的一瞬间，她不确定是否看错，男人的腰间有个武器形状的东西。她决定不冒惹怒对方的风险，取来工具和原料走到工作台后，照着男人选定的模型开始制作。那是款经常买给儿童的生日蛋糕，意识到这点，她安心了些，专心做完内容和基础造型，询问您需要在蛋糕上写字吗？

“……就写一马，生日快乐。”几个字生涩地说出口，男人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目光闪动着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她更放松了些，又问小朋友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也可能二十二……或许二十，”男人的表情又变得僵硬，“不清楚。”好奇怪的回答，她不敢再问了，全部完成装进盒子里打包好，男人接过去，忽然问她：“你觉得他会喜欢吗？”二十几岁的儿童蛋糕，她很难肯定地回答，只好选了个委婉的说法：“我相信他一定能感受到您的心意。”


心意？他不懂什么心意，他只想给一马过个标准的生日。以前他会带一马出去吃顿饭，或者给一马些钱让一马自己去玩，但他从没给一马买过蛋糕，他不懂为什么要浪费钱做这种无聊的庆祝。但今年不同，一马差点过不了这个生日，那天一马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得无法察觉，医生说可能活不过今晚，他握着一马的手不敢松开，怕只要他一松手，一马的身体会永远失去温度。

回到宾馆，一马还在睡，他把蛋糕轻轻放到桌子上，注视着一马起伏的胸口。那天之前他从没想过，只是看到一马轻柔的呼吸，就能让他平静喜悦。如果没有一马，这个世界根本没什么意义，一马的生日是要好好庆祝的。他解开蛋糕盒子上的绑带，小心地打开盖子，里面的蛋糕符合他所有的关于生日蛋糕的印象，鲜嫩的奶油颜色和精美的花纹，用很可爱的字体写着一马生日快乐。他希望一马看见这个蛋糕会很开心，一马的生日应该是个快乐的日子，不止今年，以后每年都要如此，他想要一马的生日一直快乐地过下去。

“大哥……”一马醒了，睡眼惺忪地叫他，忽然一马想起了什么，立即精神抖擞：“大哥生日快乐！“

他后悔极了。一马记不得自己真正的生日，当初便选了和他同一天，他不该同意的。最值得快乐的日子和最糟糕的日子怎么会是同一天。可一马每年都会对他说生日快乐，欢快的语气在他听来像是个嘲讽，他会质问一马，有什么快乐的？有谁会觉得快乐？你说你快乐？因为喜欢被我打是不是？要是没有我，就没人让你这么爽了对吧？一马会和每次一样，在他的拳头下说出任何他想听的话，但这一天他会比平时打得更狠，等他发泄够了心情变好，好到能给一马过生日时，一马已经满脸淤青，要在每个人异样的眼光下和他在外面吃饭，或者哪怕他给了钱也没力气再跑出去玩，老实地呆在他身边度过剩下的时间。

可就算一马真的是在嘲讽他，他又有什么可发火的呢，难道那不都是事实？他的生日没什么可快乐的。因为恨那个男人，老妈怀他时就很辛苦，出生时难产，八成是缺氧搞坏了脑子，发育也很迟缓，他的存在只令她痛苦。离开她之后，他也没做过什么好事，给很多人带来死亡。只有一马愿意陪着他，但他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一马。他给一马换药，一马肋骨上他留下的淤青至今仍未消退，他轻轻用指尖触碰，比碰一马胸口的伤还要小心。一马却猛地迎向他，差点结实地撞上他的手指，吓得他赶紧收手。“……大哥？”一马不懂他在做什么，眨眨眼又讲了一遍，“大哥生日快乐！”

他把放蛋糕的桌子拽到床前，一马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他把盒子全部拿掉，看到蛋糕，一马眼睛亮了，撑着身体坐起来探头看。可紧接着，一马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看他，又看看蛋糕，转头看了一圈房间，问他：“大哥的蛋糕呢？”

“大哥不过生日。”他轻描淡写地答复，想让一马忘记这件事，他的生日从此就可以抹除掉，把这天彻底还给一马。谁料总是很听他话的一马闹了起来：“大哥不过，我也不过了！”他本来正要给一马带生日帽，一马用力躲开，手却来解他的皮带，扭曲的上肢动作牵引伤处，一马呛咳起来，嘴里还在说着大哥生日快乐，反复叫他大哥，动作越来越着急。他怕一马把伤口崩开，慌忙说我过我过一起过还不行吗，拿在手里的生日帽胡乱地被他扣在了自己头上。一马就像中了咒语，立刻不闹了，靠回床头坐好，重新眼睛亮亮地期待着。他顾不上自己戴着那东西会有多可笑，抓紧插蜡烛，一马又想起了什么，伸手过来，把果酱写成的名字刮掉。本来完美精致的蛋糕立刻被破坏了，一马却很开心，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插好蜡烛点燃，说许愿吧。他哄骗地装了个样子，其实没许任何愿望，把愿望成真的机会都留给一马。


一马偷偷睁开眼睛，打量烛光下大哥的脸，今年大哥虽然没有打他，但心情好像不错。他不懂大哥为什么要在蛋糕上写自己的名字，他不需要什么生日快乐，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他就很满足，这天是大哥的生日，他当然更开心，他只希望大哥也能开心。所以他闭上眼睛许愿，他想要一直一直给大哥过生日，希望大哥生日快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