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告急】【久愉久无差】副驾

萧斯年

一天的正事办完，任因久经常会让阿伟他们先回去，只留阿愉一个人开车送他回家。对阿愉来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工作，他终于有机会和任因久独处。

回家之前，任因久总要再去享受一下夜生活，比如去晒日光浴。最初任因久晒日光浴的时候，要他在门外等，自从看了某个日光浴机出故障把人烧死的电影，就让他在房间里等。任因久装作只是随口一句命令，不想被他看出自己怕死，而他装作任因久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并不多想，不敢被任因久发现他的欣喜。他和任因久保持足够的距离，安静地站好，任因久不会介意他坐着等，可他自己清楚，怀揣着不可告人的欲念，和被蒙在鼓里的任因久同处一室，已经是不恰当的享受了，要是再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就太过分了。他直视着门口，做自己在这里该做的事，可房间总共就这么大，任因久很难不出现在他的余光里，吸引他的注意力。店员来送喝的，还没推开门，便被他拦在了门外，他出去把杯子接过来，立刻关好了门。不想让别人进来，这个念头非常强烈，他解释是出于安全考虑。任因久戴着咸蛋超人眼罩，睡得迷迷糊糊，摸索着到他手里拿杯子，任因久这个样子，也不该被人看见。然后他意识到，借着递水的机会，他已经看了任因久半天了，于是赶紧移开眼睛，心砰砰直跳，心虚地想，更不该被他看见的。可重新站回去，哪怕眼睛不看，脑子却一直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无法控制地感受到满足。

桑拿房里谈正事时，任因久和陆老四他们排排坐，而他坐在一边。谈不到一块去说不定就有人要动手，所以他的视线一直在任因久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虽然他始终不摘墨镜，将眼睛藏在镜片和水汽之下。倒是陆老四先觉得不舒服，问“任老九你放个足球先生在这里是要干什么”，任因久瞥他一眼，转头嘲笑陆老四“嫉妒人家身材好不如自己减减肥啊”。他痛恨地看着陆老四，陆老四嫉妒他，他却嫉妒陆老四，可以坐在任因久身边。然而当深夜回家前，任因久独自带他来洗桑拿放松的时候，他还是选择坐在一边，而且连看都不能看了。任因久却时不时地打量他，有一次嘟囔了句“身材是不错”，他明白任因久是在和他比较，可他忍不住更注意自己的饮食和锻炼，有时他自嘲，难不成他以为这样任因久就会多些别的心思吗，怎么可能。然而之后任因久坐在他上面的座位上，抬腿踹了脚他的肩膀，“怎么做到的啊，这个岁数身材还能保持这么好？”任因久问。他真想说是因为久哥，可就和每一次一样，他只能让话溜到舌尖，短暂地停留后再咽下去，一本正经地回答“跑步，久哥”，任因久说我也该和你去跑一跑。任因久只是随口说说，但不影响他接下来的一周每晚都带着幻想入睡，幻想明早任因久会打电话给他。随着时间推移，幻想逐渐褪去，他也开始学会不在任因久打量他时胡思乱想，然而任因久忽然握住他的肩膀，让他将后背正对着自己，他感受到任因久的视线落在他刚愈合的伤口上，说了句这么严重的吗。他挺直身体，从任因久手掌下逃开，呆板地回应没事久哥。任因久识趣地退回之前的距离，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真正想做的是和任因久再贴近一点。任因久碰到他的那刻，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袒露于任因久手掌下的幻想在他脑中炸开。他必须躲开，否则任因久就要注意到他的异常了，然而幻想却再次生了根，那之后的夜晚，有时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伤口发热，他会想象是任因久在抚摸他的伤口。

在回家的路上，有时任因久会说饿了，要去吃宵夜。两个人坐在桌边，总要找些话，任因久问，他答，他也知道这样很无趣，想主动找些话题，可讲出来的话更加无趣，将任因久搞得一愣不知怎么接话。他只好低头吃东西，将真心话一口口咽下去。任因久问完他家里人，问起了本应该最容易聊的话题，问他最近谈没谈女朋友，他说没。任因久说怎么不找啊，身材不是白练了。任因久的无心之言却戳穿了他的徒劳，像被针刺了一样，他泄了气，耷拉下肩膀。任因久误会了，沉默片刻心虚地问，不会是因为我占用了太多时间没机会找吧。他赶紧说不是，可太急切了，反倒像是任因久猜中的就是实情，他只是为了表明忠心而在否认。任因久说你什么时候钱赚够了，想走就说，跟大佬那些话是说给下面人听的，人活着还是自己的生活最重要吗。可不在任因久身边，他还有什么生活，他只想一辈子跟着久哥，可他清楚，再过几年他身体不行了，总不能赖在久哥身边的。所以他想跟任因久到死，想死在不得不离开之前，可好好的突然说死，打扰久哥心情。他最终只说了一句，想一直跟久哥。他很努力地隐藏了，可还是没藏住自己的渴求，任因久听出来了，很高兴，吃完宵夜上车，在他给任因久开车门时，男人拍了拍他的背，奖励他的忠心。他很少能让任因久这么高兴，所以他就也很开心。

极为偶然的一次，任因久已经买好了电影票要和情人去看，上楼去接人，不一会儿又一个人下来了，说她突然生病想睡觉。任因久说送我回家吧，临上车前却把两张票递给他，说你去吗。不知怎么，他没直接说不去，他说回来赶不上。任因久说算了我也去吧，看完你再送我回家。任因久本来就是冲着在电影院亲热才买的票，对内容不感兴趣，看一会儿就睡过去了。他终于可以把眼睛从荧幕上移开，注视着睡着的任因久。任因久离他那么近，滑落的手就快要碰到他的大腿。他慢慢地移动手指，顺着大腿爬向任因久的手，停在了微微一动就能触碰到的地方。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足以喂饱他的希望，又免于真正到达后的破灭。电影到结局时，他脑中已经演绎了无数到达圆满结局的剧情。散场了，刚睡醒的任因久边往外走，边问他电影好看吗，他说好看。

他不想任因久喝醉难受，可那次任因久醉得厉害，他打开车门，连扶着任因久进家门的尝试都没做，直接伸手把人抱了出来。他的心跳太大声了，只好屏住呼吸，不要惊醒怀里的人。任因久被他放在床上，吐了两次后差不多了，他帮任因久脱下西装和衬衫，却因为肖想过太多次，而犹豫着不敢解皮带。直到任因久自己要解却解不开，才敢帮了把手。脱好衣服，任因久钻进被子，他今天的任务该结束了。可他对自己说，万一一会儿又吐了呢，他搬了椅子坐在门口，欲望引诱着他走向床边，所以他将自己牢牢地束缚在卧室外，一厘米都不敢跨越。只是，既然他的任务是观察任因久有没有再要吐，他放任自己的视线落在任因久身上。任因久早上醒来时，被他吓了一跳，说我还以为我进医院了你坐门口干什么，怎么不去客卧睡。他不敢回答，好在任因久没继续追问，起床吃早饭，留他一起吃。他坐在桌旁，任因久盛好粥端给他，顺手拍了下他的后脑，说你是不是傻，怎么那么老实。他心虚极了，埋头喝粥，可眼前却浮现着昨晚任因久睡着的样子。

因为有这样的时刻，于是大多数夜晚，只是在楼下等任因久会情人，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何况和情人上完床后，心满意足的男人坐在车里，完全放松了下来，衣衫和头发都变得些许凌乱，比白日多了份柔和。只有我和你，不用叫久哥了，任因久会在这时这样对他说。其实除了叫久哥，他有好多话想讲，可是，他也好想叫久哥。而他只能满足后一个渴望，他咽下浓烈的亲密，干巴巴地回答，是，知道了，久哥。见和他没什么好聊的，任因久便睡了过去，空气都变得静谧起来，在这辆车里，是他能和任因久独处的最私密的空间。有时他会轻轻地绕一小段路，从后视镜看一会儿任因久，便牢牢地盯住前方，忘记任因久是坐在后面，也不去看一旁空荡荡的副驾，只是放慢速度，让回家的这条路再长一些。


任因久在睡梦中不记得自己系了安全带，只觉得睡得不舒服，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半天，终于睁了眼睛，却发现天都黑了，他居然睡了那么久。问到哪了，在听到回答前，先感受到一团热度离开了他的手，阿愉重新双手扶好方向盘，说快到了，久哥。他捡起掉在脚下的地图，在路口指明方向，在最后几十分钟路途中假装自己为这次搬家还是出了分力的。

刚到英国买了车后，他和以前一样上车就坐后座，而且都是右舵车，他有时睡懵了都想不起这是在哪。那次撞车将他惊醒，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下车的阿愉骂人，才反应过来不是在自己地头，赶紧下车看一眼。阿愉正用英语解释不好意思路不熟只顾看路牌了没看清路，见他下来，变了神色垂手站好，说对不住久哥把你弄醒了。好在人都没事，走完保险流程开去修车厂，坐公交回家，等车时阿愉又和他说，我错了久哥对不住。

他当时没多想，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睡觉，他越看阿愉越不对劲，他仿佛能看见阿愉两只耳朵都背过去了，像只做错事的狗，看得他不痛快。他把人抓过来揉了半天，想把背着的耳朵揉回来，“呆着没事认什么错。”他说，阿愉眸子动了动，他手掌下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许放松。车取回来再出门，他下意识又要往后座钻，却想起阿愉和他认错的模样，停顿一下，上了副驾。阿愉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帮你看看路。

结果真需要他看路时他还是睡着了，不免心虚，车停在新家的园子里，他下车去后备箱，积极主动地把阿愉打包阿愉放上去的搬家行李箱拿了下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却发现阿愉站在一旁，悄无声息地哭了。他吓了一大跳，立刻反省自己又干什么了，可这段时间没和别人眉来眼去没发脾气没骂人啊。然而阿愉哭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总得想点办法，回忆起路上被握住的手，要不是他醒了，阿愉肯定还想握下去，于是他走过去，握住阿愉的手，拖着箱子往屋里走。身后传来一声久哥，他说嗯？阿愉什么都不说，只是又叫了声久哥，他说嗯，掌心里的手缓缓回握，被他牵进了家门。

end